时光回溯至离2025年新年仅剩两日的隆冬时节，西安。在隆基绿能总部那圆柱形的展厅内，一场名为“春风再生”的年终对话视频录制工作正在进行。对话的主角，是这家光伏巨擘的领航者——钟宝申。他刚刚落座，助理便急忙为他贴上“暖宝宝”，以抵御他因感冒而感到的寒冷。在镜头调试的间隙，他不得不频繁地用纸巾擦拭鼻涕。

与此同时，整个光伏行业也仿佛被寒气所笼罩。“2024年，光伏行业确实步入了寒冬。”对话一开始，钟宝申便如此表示。但从光伏产业链的不同环节来看，他的感受又有所不同。需求仍在增长，而且增长势头良好。相比之下，制造端则陷入了激烈的竞争，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寒冬之中。

这种“激烈”的竞争，最直接的表现便是“价格战”。在过去两年里，受行业周期的影响，企业经营普遍承压，价格也因此不断下滑。

协鑫集团董事长朱共山对于“价格战”的感受尤为深刻。他用“惨烈”二字来形容这一轮的竞争。“这一轮的激烈程度远超以往，整个行业都陷入了困境。”他说道。两个月后的2月中旬，在苏州，朱共山又向《中国企业家》打了一个生动的比喻：“从硅料到下游组件，各个环节的价格都像坐上了滑梯。”

通威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汉元则用“少年维特的烦恼”来比喻行业的周期性。在他看来，光伏行业的发展才刚刚开始。如果将其比作人的成长过程，那么现在顶多还处于“青少年时期”所面临的问题也只是暂时的。任何一个行业都有起伏，市场条件下的过剩是常态，短缺也是常态。这个过程会周而复始，有高有低都是正常的。经过一定时间的大浪淘沙后，市场将重新取得平衡。

中国光伏产业已经走过了20余年的历程，期间经历了“四起三落”。每轮周期都不乏有龙头企业倒下，如曾风光无限的尚德、英利、赛维LDK等，它们已被时间所淘汰。然而，也有一些企业历经多轮周期的洗礼而屹立不倒。在这场关于“克制”与“创新”的速度竞赛中，协鑫、隆基、通威等都是过往的佼佼者。但它们能否一直是“幸存者”呢？

“现在还存在的企业都是幸存者。”在对话的录制间隙，钟宝申告诉《中国企业家》。“但行业不可能再简单重复。”他说，市场空间一直存在，总有人需要去满足，也总有人能够生存下来。“但就像我说的，阳光不可能照耀到每一个人。”

正如朱共山所言，制造业走出周期并不容易。在光伏产业陷入周期低谷的2023年，“猪周期”的阴影也在底部徘徊。龙头猪企如牧原股份、新希望和温氏股份等，也曾历经周期的苦痛。对于周期，牧原股份创始人、董事长秦英林选择了“忘记周期，向内挖潜”的策略。到了2024年二季度，养猪业开始回暖。

“这次的光伏周期给我们上了一课。”中国光伏行业协会执行秘书长刘译阳表示。过去，大家都过于看重制造端的扩张，想要赚取快钱、简单的钱，而忽略了商业模式的创新、新兴市场的开拓以及下游系统性业务的拓展。现在周期来临了，这将倒逼企业加强开拓。后期这些努力也将反哺制造端，拉动需求。

在他看来，现在有效产出开始逐步降低。“大家已经反应过来了，不愿再生产一批亏一批。有的企业也亏不下去了。所以最近这个月（2025年2月），产业链价格出现了小幅度的反弹迹象。”至于何时能恢复到全行业都能盈利的阶段，估计还需要更长的时间。“至少，不希望再亏损的共识已经慢慢形成，行业自律也在形成。”

2025年1月，光伏产业链在淡季排产下行的情况下，主链涨价率先落地。近期，光伏各环节的产品价格都有所上涨。

如何应对变化、重塑组织活力是受访企业家们反复强调的事情。正如钟宝申所言：“当你过惯了好日子时，也会比较危险。我们最大的包袱是什么？就是顺境走得太长了。”但他并不担心周期波动的影响。和多家光伏巨头一样，隆基绿能也已经准备好了过冬的“棉袄”。

阵痛之后是新生。凛冬已过，但春寒仍料峭。光伏能否迎来生机？